Hineni

诚实是最本质的才华。

[charmie]此夜良宵

1.约克公爵与骑士

*架空中世纪AU。

*虽然题目很社情民意,但这篇是我写过最清水的锤茶文。

*茶名(Timothée Chalamet)译为提摩西·查拉梅,锤名(Armand Hammer)译为阿曼德·汉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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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拉梅家族历任国王的行事风格都没太大差异,混合着一定量的温吞与暴躁;几乎长相也如出一辙,深眼窝,浓密的眉毛仰在高眉骨上,皮肤是带有王室特色的苍白。阿曼德·汉莫不会觉得新王人选有什么不好,如果不是提摩西一世入主汉普顿宫的四年前曾在宫廷宴会上见过他一次。

那时他刚被父亲从东南边境领主的骑士团里揪出来,赶着回伦敦开始注定好了的政治生涯,有点可惜,只要再晚半个月他的上尉勋章就能下发。他和同行伙伴约好要把那玩意儿别在帽子上,然后挤进吵闹而粗鄙的酒馆里泡姑娘。至于原因?谁知道呢,在缺乏食物、娱乐和安抚的军营里想出任何糟糕的点子都不算出乎意料。

因路途遥远外加绵绵雨天使马道泥泞不堪,阿曼德抵达行宫时已是下午。好在天空放晴;他洗过澡后衣领大敞,露出白色的内衬和胸口,晃荡在后花园,一副经典的浪荡少爷形象。

小童儿跟在他身后,手捧一本明细拖腔拉调并上多次语顿地向他介绍着晚上的菜品和其他参加宴会的王公大臣。

“说真的,戴维,我花了七年时间教你识字,你只不过陪我出去参三年的军就全给忘光了。你的脑袋是不是蜗牛壳?不仅小而且空空如也。”

“不是,少爷,我汗水流进眼睛里了。”戴维抬起手揩揩汗,“肩膀上的伤口也像被粗盐水洗似的发痛。太阳可真大,热得像烙饼炉。”

“我看看全天下除了你还有谁好意思提这事,不把剑收进鞘里就一下子甩到肩上,没砍死自己可算上帝保佑了。”

“啊——您真的不想来点冷饮吗?”

“可以。但你如果在厨房偷懒到天黑,明天就把《约翰福音》抄十遍。”

戴维心花怒放地跑掉了,阿曼德翻了下白眼,一直难以置信这个阴雨连绵的国度居然有男人不喜欢晒太阳。他独自走得很慢,留心观察花园里明亮的草木与动物,他哪怕外出作战或游玩最关心的也是这些,回忆儿时旅居的托斯卡纳,啊,真是人间天堂。但王室行宫打理得太过规整,仿佛在做数独游戏,他没看多久就失去兴趣。

过了一会儿眼睛被日光刺痛,阿曼德只觉得又渴又困,等望见一处葡萄藤架便踱步过去乘凉。哪里料到藤蔓一掀开看到两个人......说偷情未免太过火,两个青少年在接吻而已。他连声大叹抱歉的当口,男孩比女孩跑得更快,钻进园林深处一溜烟就没了踪影,留下他和女孩在葡萄叶于微风中摇晃的影子下面面相觑。

不知道是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了阿曼德的瞌睡,还是女孩的美貌。现在真有点过火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陷入更深层的睡眠,否则女孩怎会在抬头时浓绿的眼睛光华乍现,整个人漂亮得像是一场春寒料峭时节的梦?她看起来十四岁左右,皮肤白如云彩,黑鬈发披在身后,以一种少见的庄严而骄矜的神情在沉默中注视他。

哦,哦,哦,阿曼德想起了戴维的唠叨,意识到或许她是那位希腊的公主。警惕稍有松懈,瞌睡又沿脊髓爬上了脑干。她不会说英语吗?阿曼德调动记忆,缓缓地用希腊语向她问候:“下午好,殿下。”随即侧身让出一条道来。

公主微点了点头,在经过阿曼德时为他一句“您真的太美了”脚步凝滞一秒就很快离开,从头至尾没有开口。戴维正巧寻到这里,在不远处朝她行礼。阿曼德在他走近后接过香气清冽的冰镇柠檬汁,称赞公主的眼球想必是举世最名贵的翡翠,曾经坠在维纳斯的眉心,爱神每走出一步,它都在情人心头震荡一次。

“您等等,她什么?”小侍从既惊诧又好笑,“刚才过去的那个吗?那是约克公爵。”

“这个玩笑太低级了,戴维。公爵快成年了吧?我知道他美名在外。但你说亚特兰特殿下是个男人就太过失礼了,哪怕她属于那类外表有些英气的美人,我告诉你,许多希腊姑娘都这样。下次我带你去——”

“以及哪怕‘她’胸前平得像东南部的平原,哪怕穿着男式马靴,哪怕右边还带着佩剑,您还是选择视而不见?瞧您把我吓得押韵了都!他就是约克公爵!天呐,我早说了您不该错过晨会!”

阿曼德惊恐了。

“所以,”他露出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我是调笑了英格兰的王储。”

“还不是王储呢,是王长弟,第一顺位而已,没有受封为威尔士亲王。”

“我们的国王结婚三年,连他妈一个私生子都没有,王长弟和王储有很大区别吗?”

“好吧好吧,少爷,您别太紧张了,公爵不会计较这点小事,他说出去对自己有什么好?倒是结婚,您提醒我了,尊贵的格洛斯特侯爵让我转告您,您自己算算还剩几年时间可以挥霍,他才不要一个三十岁的单身汉做自己的儿子。尊贵的侯爵还说了......”

阿曼德忍无可忍地把玻璃杯塞回戴维手里,伸手堵住耳朵拒绝听他说话。

   

无论受邀的名流中有谁,又是多么懊恼自己下午的所作所为并且试图请病假避开与约克公爵的再次碰面,舞会还是准点开始了。

提摩西站在最顶层,胳膊撑在大理石围栏上,俯视大厅里女士的裙摆旋转成雨伞,男士的衣角也划起银鱼跃出水面的弧线。乐声与谈话声盘旋在上空,他知道视野中偷偷以余光寻觅自己的人不在少数。

近身侍从看着沉思的王子,提示现在正是下去的时间。

“我下去做什么呢?”

“用些点心;跳舞,如果您愿意的话,殿下,每位与您握手的女士都将感到莫大荣幸。”

“我没有不愿意跳舞,只可惜这里没人想跟我跳。”他顿了顿,又解释道:“她们是在等着跟我的爵位和财产跳舞,或者连这些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从没被当作继承人抚养过。只是跟我这张脸罢了,在风流日记里添上一笔辉煌的谈资,更大的愿望也不过盼着让我这双眼睛为她们泛起一些爱慕,如同每年六月底我们划船经由湖心抵达彼岸,船尾波浪张开又闭合,除了上帝没人知道我们来过。不能再多了,要不然大家会被吓走——当你突然朝溪水里扔一颗石子,鱼群就四散逃亡。”

侍从习惯了对方常说些让旁人接不上的话,站得更加笔直。又另有侍从上禀亚特兰特公主的求见。

提摩西笑起来,玉白的手撤离扶栏。他用无趣的生命谈一些无伤大雅的恋爱,不被允许留恋本国的权利就从善如流去喜爱异国的馥郁。

“您下午的男装扮相真像那么回事,”他上身微微向她前倾,语调温柔而抑扬有力,“以后我可不能再这样玩了。为了帮您多拖延些时间,那个傻子将我认成您的族亲。”

亚特兰特笑得眼睛弯弯,她问道:“您不准备下去吗?我还想和您跳一支舞。”

“我当然要下去,但我陪不了您了,璀璨的阿斯忒瑞亚。我会很忙,您知道,我生来就是给这个国家的大众情人。”他给她一个脸颊上的吻,“玩得开心。”

亚特兰特目送他下楼的背影,她在黑暗笼罩下轻轻耸了耸肩。她也不是非他不可——这个因别人需要他不存在才得以被迫存在的人,拥有一切却孑然。

而此刻正在宴会厅里专心换着步法的阿曼德已听到了不少次与约克公爵去向相关的细语,这声音起初只来自贵族女眷,后来不知怎么连墙角的侍卫也就这个问题交换起意见来。终于在他某次转身后,谜题拨开云雾见天明。人们都在找谁穿了深红色的丝绒外套,帽子上还镶四条貂皮,然而主人公在这儿,着一身镶银边的浅色长裙。很难说阿曼德是如何判断面前的人是约克公爵,但他相信自己对过去几个小时内接连不断想起——关于对方也许会采取什么措施让自己从世界上永远消失——的角色拥有十分敏感的直觉。

——再有,阿曼德几乎大笑,公爵帽子上实在太多蕾丝了,效用远远超出营造朦胧美感的范畴。

不过在第四次他谨慎无差错地跳宫廷舞还是被踩了脚之后,阿曼德发出问候:“晚上好,殿下。其实您惩罚我用不着这么麻烦。”

“闭嘴。我不习惯跳女步。”提摩西咬着牙回他,“而且我恨高跟鞋。”

阿曼德噤声,战战兢兢跳到舞曲的尾声才发觉自己即将错过表达歉意的时机。

“出去说。”提摩西低声打断他含在嘴里的句子,和着最后的音符鞠完躬,走在了前面。

自己的家自己最清楚哪里隐蔽,耳边还能清晰听见宫廷乐师的演奏声但闲杂人等已经消失不见。提摩西在草坪上踢掉蹩脚的鞋,把等待受邀的手伸向阿曼德。后者有些迷茫。

“怎么?我穿成这样,你期待我邀请你吗?我是下来跳舞的,可没空听很多道歉。”

“是,殿下。”他执起小王子的手,把这当作对于王室特殊爱好或小孩儿玩闹天性的理解。阿曼德刚想开玩笑让对方注意脚下,公爵已经又一次莽撞地踩到他鞋面,只是这次绵软的力度令他想到调情。他看见提摩西略有不好意思地抬头,嘴角抿得紧紧的。

“没关系,殿下,我并不疼。”阿曼德说道,尔后收到一个瞪视。所有那些光着脚的、令人焦躁不安的踩踏事故,阿曼德此刻不知提摩西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日后也不曾向年轻的国王询问提及。

他开始解释:“很抱歉下午发生那样的事情,殿下。相信您极佳的头脑还记得当时的情况,我把您错认,不仅因为我自己犯了头晕的毛病,分不清头顶是太阳是月亮,也因为您身边站了个男孩,当然主要还是我自己的过错。恳请您原谅。也拜托您把我的歉意捎给那位......”他说着说着,再联系眼下情况和面前公爵奇异的装扮,忽然觉出几百分不对劲来:“殿下!殿下!我眼睛太花了,什么也没看清,我绝不会乱说,绝不会再有谁知道......知道您和他的......商议,是的。”

提摩西起初没懂阿曼德又在发什么疯,愣了几秒后把手迅速缩回来,“你瞎想些什么!”他扯掉礼帽,夜灯映衬下他看起来愤怒又脆弱,“我以耶稣和英格兰的名义起誓我没有那样的癖性,我在这里是因为......因为我就想在这里!不为你也不为这身行头!”

两个人双双扶额,谁都懒得继续为自己开脱。

“失礼了,殿下。”阿曼德再次致歉,内心祈祷着王后能赶快诞下一名男婴。

“你听懂我意思没有?”

“我正试着理解,殿下。”

提摩西疲惫地摇摇头。他重新戴好帽子,“我先走了。”

“祝您余下的夜晚愉快。”

地面一尘不染,提摩西选择把鞋拎在手里;他早先没有那么好心情地真去穿丝袜,砖石的凉意毫无阻碍地与皮肤亲热。阿曼德目光追着公爵的步履,看他的脚跟不断踩下,比胳膊和面孔更白皙的脚掌不断抬起,纤细的脚踝一前一后交换位置,直到一切在转角消失。他说走就走了,也没有回头。

接下来阿曼德原路折返,在这场宴会上结识了日后的妻子伊丽莎白,过不久他们就要有好几个孩子,格洛斯特爵士再也不用为继承人的问题操心。等下一次阿曼德见到提摩西,王兄在亲征苏格兰的战场上暴病而死,已经使约克公爵事实上成为了新任国王。

tbc.

*不会太长,预备六章完结,每章长度不定,更新速度不定。如果有看不懂的名词,基本出自神话,不理解不影响阅读。

*爵位等级从高到低:公侯伯子男。王/爵位继承跟嫡长子继承制差不多。约克公爵和威尔士亲王分别是历任王长弟和王储的法定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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